澎(peng)湃新闻记者 陈沁涵
2月24日，俄(e)罗斯开展“特别军(jun)事行动”，乌(wu)克兰硝烟骤起。俄(e)乌冲突不仅触发地(di)缘政治动荡，也掀(xian)起了全球能源市场(chang)的巨浪。据路(lu)透社24日报道(dao)，俄罗斯军(jun)队进入乌(wu)克兰后，英(ying)国和荷兰的(de)天然气以及(ji)石油价格、欧洲电力(li)和其他大宗商品价格(ge)飙升。国际(ji)市场布伦特原油价(jia)格24日触(chu)及每桶100美(mei)元，创2014年以来新(xin)高。与此(ci)同时，乌克兰已经切(qie)断了与俄罗斯(si)及白俄罗斯的(de)能源系统连接，开启(qi)独立运行模式。而在(zai)俄罗斯发起军事行动(dong)之前，西方的(de)制裁已经伤及能(neng)源。美国总(zong)统拜登2月23日宣布，将对(dui)负责建设(she)“北溪-2号”的Nord Stream 2 AG公司(si)实施制裁，其母公司正是(shi)俄罗斯国(guo)有天然气巨头(tou)俄天然气工业股份(fen)公司。此前(qian)一天，德国总理(li)朔尔茨表示，暂(zan)停“北溪-2号”天然气管道的(de)批准程序。美(mei)国政府正在与(yu)其他天然气生(sheng)产国进行沟通，以(yi)保障能源供应，这被(bei)视为针对俄罗(luo)斯新经济战的前兆(zhao)。俄总统普(pu)京22日承诺，将继(ji)续向全球市场供(gong)应天然气。自冷战结束以来，俄(e)罗斯以能源为基础的(de)经济早已与欧洲经济(ji)紧密交织(zhi)。若西方(fang)制裁导致俄罗斯针对(dui)欧洲的天(tian)然气出口中断，俄方(fang)经济损失不可避(bi)免，而欧洲天然气缺(que)口也难以(yi)及时得到填补。上世(shi)纪70年(nian)代末80年代初(chu)，中东的动荡使(shi)能源价格飙(biao)升，引发(fa)全球经济衰(shuai)退。眼下，俄乌(wu)冲突背后的能源角力(li)又将带来什么后果(guo)？
俄罗斯的时(shi)机选择
普京为何(he)选在此时“动手”？这是各方专(zhuan)家都在猜的(de)问题，尽管从地缘(yuan)政治的角度可以给出(chu)很多答案，但也(ye)有人另辟蹊径，试图在能源市场中(zhong)的财富流向寻(xun)找动因。2月23日，曾任美国前总统(tong)小布什演讲(jiang)稿撰写人的大卫·弗(fu)鲁姆在《大西洋》杂志撰文表示，对于(yu)普京时机选择的真(zhen)正解释是，2010年代末世界能源市(shi)场的疲软和2020年代的新紧(jin)缩。当世界经(jing)济开始从(cong)疫情中复苏，俄(e)罗斯天然气价格开(kai)始稳步回升，使(shi)该国持有大量美(mei)元、欧元和黄金(jin)。“这些资产现(xian)在超过6300亿(yi)美元，对于一个(ge)GDP只有1.5万(wan)亿美元的国(guo)家来说，是一笔可(ke)观的财富。”回顾(gu)新冠疫情暴(bao)发之前的3年(nian)，俄罗斯对其(qi)西欧天然(ran)气客户的主导地位有(you)所减弱，其金融资源也有所减(jian)少。而从(cong)去年冬天开始，欧洲(zhou)天然气价格飙升(sheng)，俄罗斯对其天然气(qi)客户的影响力不言(yan)而喻。拜登的全(quan)球能源顾问阿莫斯(si)·霍克斯坦去年(nian)年底曾警(jing)告，俄罗斯(si)可能将天然气作为(wei)一种政治工具，普京反驳(bo)了莫斯科出于(yu)政治动机挤(ji)压供应的说法。天然气工业是俄罗斯(si)的经济支柱(zhu)，还是该国总预算(suan)中外汇收入的主(zhu)要来源，离开欧洲(zhou)市场意味着巨(ju)大的损失。即使俄(e)罗斯与西方(fang)的对立不断激化，普京并没有(you)威胁中断天(tian)然气供应。半岛(dao)电视台援引(yin)经济学家(jia)分析指出，理论上(shang)来说，如果(guo)俄罗斯切断天然气(qi)供应，最大损失是(shi)失去了能源这一武器(qi)，作为保护国(guo)家利益、抵抗欧(ou)盟国家不友好(hao)政策压力的手(shou)段。而从消费量来(lai)说，亚洲仍(reng)然是俄罗(luo)斯最有前景的市场。据《纽约时报》23日报道(dao)，近几个月，地(di)缘政治风险上升(sheng)，俄罗斯流向欧(ou)洲的天然气(qi)流量急剧(ju)下降，其中大部(bu)分缺口由美国(guo)和其他地方的(de)液化天然气运(yun)输来弥补。俄罗(luo)斯对乌克兰(lan)采取军事行动可(ke)能会导致天然气和(he)石油价格的持续飙(biao)升。全世界每10桶(tong)石油中就有一桶来自(zi)俄罗斯。普京(jing)24日宣(xuan)布在顿巴斯地区开(kai)展特别军事(shi)行动后，国际油价(jia)7年多来首次升至(zhi)每桶100 美元以上。能(neng)源专家罗伯特·麦克纳利对美媒表(biao)示，如果俄军试(shi)图占领乌克兰(lan)的大部分或(huo)全部地区，每桶油(you)价可能还(hai)会上涨20美元，这将意味着(zhe)，未来几年的(de)石油市场供应将放(fang)缓，价格也会上涨。路透社24日报道(dao)称，西方国(guo)家还在考虑的(de)一些金融制(zhi)裁，包括限制(zhi)与俄罗斯(si)主要银行(xing)的交易，可能会影响西方对石(shi)油和天然(ran)气的支付。
德国面对“勇敢新世界”
自20世纪60年代末，西德(de)开始推行东方政(zheng)策，押注能源(yuan)相互依存(cun)将带来和平(ping)，涉及天然气管道网(wang)络建设。然而(er)这些管道并没(mei)有安抚欧洲，若失(shi)去俄罗斯的能(neng)源，欧洲公(gong)民将难以过冬，普京(jing)早已了解这给了他(ta)多少筹码。乌克兰危(wei)机突如其来，具有巨(ju)大经济潜力的“北溪-2号”令德国倍(bei)感政治压力。朔尔茨(ci)2月7日访问华(hua)盛顿时，拜登明(ming)确了美国在北溪2号(hao)问题上的立场：“如果俄罗斯入侵(qin)乌克兰，将关闭北溪(xi)-2号。” 朔(shuo)尔茨当时表示支持美(mei)国，但在(zai)措辞上谨慎地留有(you)退路，只是说“可(ke)以相信我们不会(hui)采取不一致(zhi)的行动”。欧洲统计局数(shu)据显示，整个(ge)欧盟约50%的天然(ran)气供应来(lai)自俄罗斯，德国一半(ban)的天然气依靠俄(e)罗斯进口，一旦(dan)“北溪-2号”天然气管(guan)道开通，俄罗(luo)斯对德国(guo)的天然气输送量(liang)将增加一倍。2020年朔尔茨(ci)还在担任(ren)财政部长时曾对德(de)媒说，美国制裁“北溪-2号”是(shi)对德国和欧洲内部(bu)事务的干涉。而此时乌(wu)克兰局势骤紧，德(de)国暂停了“北溪-2号”的批准程序(xu)。德国的这一决(jue)定不会立即影响欧洲(zhou)的能源供应，因为该管道尚(shang)未运行。不过，德国政府数十年(nian)来将本国能源(yuan)市场与俄罗(luo)斯供应捆(kun)绑在一起，现(xian)在如果紧急(ji)转向，将(jiang)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(jia)。德国副总理兼经(jing)济部长罗伯(bo)特·哈贝克23日在接受(shou)德媒采访时(shi)硬气发话(hua)，就算没(mei)有俄罗斯天然(ran)气，德国(guo)也可以获得足够的(de)能源。但他(ta)也承认，如果切(qie)断俄罗斯供应(ying)，初期的天然气(qi)短缺绝对会推高能(neng)源价格。“欧洲人很快(kuai)就要为每千立(li)方米天然气付2000欧元，欢迎来到勇敢新世(shi)界！” 联邦安全会议副主席(xi)梅德韦杰夫22日警告欧洲天(tian)然气价格(ge)将翻倍。当然，欧洲也有其他选项，只是作为能源(yuan)转型先锋，欧洲(zhou)难以“开倒车”重(zhong)拾煤炭。另一种选择则是液(ye)化天然气，德国三个沿(yan)海城市曾计划建造专(zhuan)门的液化天然(ran)气海运码头(tou)，以处理交付(fu)，但都没有实现(xian)。欧盟能(neng)源专员卡德里·西姆森23日表示，欧盟(meng)官员一直试(shi)图与美国、卡塔尔、阿塞拜疆等各地(di)天然气生产商达成(cheng)协议，以缓解(jie)天然气供应(ying)上的限制(zhi)，但这需(xu)要时间，而且(qie)价格也不便宜。所幸(xing)，欧洲的冬季即(ji)将结束，对取暖用气(qi)的需求将下降。但天(tian)然气在工(gong)业、农业和发电中(zhong)的用途不会(hui)随天气变暖而减少(shao)。
美国搅(jiao)动能源格局
“普京总统通过他的(de)行动，为世界(jie)提供了压倒性(xing)的动力，让世界远离俄罗斯(si)的天然气和其他形式(shi)的能源。”拜登在23日的声明(ming)中说道。美国(guo)早已表态，为欧洲(zhou)寻找俄罗(luo)斯天然气(qi)的替代来源，但价格问题不(bu)得不由欧洲(zhou)人自己面对。美国石油历史学(xue)家丹尼尔·耶金24日对彭博社(she)说，俄罗(luo)斯是一个能源超(chao)级大国，但液(ye)化天然气市(shi)场，尤其是美(mei)国液化天然气市(shi)场的发展，削弱了俄(e)罗斯的“地位”。然而，对于(yu)欧洲来说，不论购买(mai)哪一个国家的液化天(tian)然气，前期成本可(ke)能会非常高，因为需要建设必要的(de)基础设施。西班(ban)牙有很多接(jie)收液化天(tian)然气所需的码头接收(shou)站，但连接(jie)欧洲其他国家的(de)管道很少。卡塔尔(er)政府22日(ri)表示，任何国家(jia)都“几乎(hu)不可能”完全替(ti)代俄罗斯向欧洲供应(ying)能源，大部分液(ye)化天然气已(yi)经限定在现有合(he)同中。1948年，美国的物资(zi)供应打破了(le)俄罗斯对柏林(lin)的控制。而今(jin)天，有美国人认为(wei)，他们的(de)能源可以帮(bang)助德国摆脱对俄罗(luo)斯的依赖(lai)。《华尔街日报(bao)》23日的评论文(wen)章称，美(mei)国最好推动(dong)欧洲与其(qi)签订天然(ran)气长期合约，“有(you)环保意识的(de)欧洲人应(ying)该注意到，购买美(mei)国天然气对环境(jing)更有利，因为在(zai)甲烷捕获和环(huan)境优先事项方面具备(bei)更严格的监(jian)管，俄罗斯能源(yuan)行业很少关注这(zhe)些。”在(zai)能源及其供(gong)应线路相关的问题(ti)上，美俄不止一(yi)次争夺“霸权”。俄罗斯专家(jia)对半岛电视台表示，在未能终止俄罗(luo)斯与欧洲国家(jia)长期天然气合同(tong)的情况下，美国(guo)选择对乌克兰危机(ji)火上浇油，其(qi)中一个最重要的(de)原因，就是(shi)破坏俄罗(luo)斯天然气工业股(gu)份公司的地位。能源危机牵(qian)一发而动全身，美(mei)国也无法做到(dao)置身事外。美媒(mei)称，欧盟和美国如(ru)果实施进(jin)一步制裁(cai)，可能会促使(shi)俄罗斯减少对西(xi)方的石油(you)和天然气出口，迫使价格(ge)持续上涨。拜登(deng)已承诺采取措施(shi)遏制油价攀(pan)升，潜在的(de)选项之一是(shi)再次动用战略(lue)石油储备，但此举效果(guo)有限。
不过，最痛(tong)苦的并不会是美国(guo)。布鲁金斯学(xue)会能源安全与(yu)气候倡议主(zhu)任萨曼莎(sha)·格罗斯对《外交(jiao)政策》杂志(zhi)说：“无论是西方(fang)对俄罗斯能(neng)源领域的制裁，还是俄罗斯对(dui)制裁的报复，最(zui)后欧洲人(ren)都比我们损(sun)失更多。”
